连载对谈企划“Kizashi/预兆” / 数字革命时代的生活者与体验的预兆

2018年2月9日
  • 观点

博报堂人以社会主题和热门话题为题材,讨论生活者日常生活变化的对谈企划“Kizashi/预兆”。
本期嘉宾是数字艺术的先驱者、为生活者提供各种新体验的teamLab的堺大輔。
他和博报堂生活综合研究所的酒井崇匡研究员就数字时代的生活者与体验的预兆展开了讨论。

社交媒体给行动消费带来的变化和teamLab创造的“体验”

酒井:博报堂生活综合研究所,从2016年起毎年1月份,都会举办名为“未来博”的研究发布活动。毎年都会用新的主题对未来生活作出提议。今年提议的主题是“钱”,去年,我们提议的是由“喜欢”这种人类所拥有的感情孕育出的未来生活(请参考)。一般来说,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成熟,人们所喜欢并热衷的对象会逐渐从“物品”变为“行动”。但是,随着信息化在生活中的普及,我认为很多“行动”消费被社交媒体或智能手机扼杀。

堺:这是什么意思呢?

酒井:尤其是进入2010年后,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在社交媒体上,有关体验的信息正在泛滥。人们可以轻松模拟其他人的“行动”消费体验,因此对传统的“行动”消费产生强烈既视感,导致尝试的欲望变弱。

堺:原来如此。

酒井:对此,我感到teamLab的作品正可谓是继社交媒体之后的新“行动”消费的形式吧。这与大家都很重视的互动性似乎也有关联,关于这一点您是怎么想的呢?

堺:我觉得两者是有关联的。虽然我们说是“体验”,但是我们的作品通过人们的加入,会对自己的周边产生影响,也会受到其他人的影响,因此我们的作品只能在现场体验。我们的作品很多涉及到个人存在对空间作用的原理。因此自己一个人体验,和100个人同时体验会有所不同。

酒井:也就是说,自己以及其他参加者同时在那个场合才有意义。对吧?

堺:影像会因为现场参与者人的存在,受到影响产生变化。体验会因为自己、他人、影像各种因素的互动和所产生的活跃气氛而导致变化。这和去美术馆站在绘画前,静止站立并观赏作品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同。

2017年12/1~2018年1/28举办的“福冈城 teamLab 城迹的光之祭”的情景。
左:与大天守台遗址的石垣上生长的花与其共生的动物们
右:持续站立的人和物与树木之相互呼应

自2017年12/22起开始展示的“Digital Light Canvas”
在新加坡滨海湾金沙购物商城,互动性的光创造出巨大的装置艺术空间,用数字艺术强调人们的存在。

人与光的互动所孕育的东西

堺:我们持续举办名叫“音乐节 teamLab丛林”的活动。这虽然是类似于音乐节的活动,但是,它既没有DJ或音乐人的现场表演,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舞台。没有所谓的远台与近台,会场是通过网络形成的、由几百台之多的移动灯光形成的空间作品和效果,以此为所有来宾提供与音乐一体化的体验。
我们在这一活动中想要做到两件事:一个是不同于传统的舞台那样,欣赏来自于舞台、音乐人给出的单方面表演,而是,让前来参加的人们自身就有可能对声音产生相互影响。具体而言,比如说,在“Light Chords”中,如果接触从上方洒下的光线条,就会发出声音。也就是说,基调的音乐虽然不会改变,但空间本身仿佛变成了弦乐器似的,大家的动作可以改变旋律。通过大家的舞蹈,整体的乐声会发生变化。另一个是表演本身也会根据大家的动作而变化。teamLab ball(※可以通过周围人们的行为改变色彩、发光和声音的互动式界面的大发光球),从空间整体追逐光线。如果客人击球,球可以在空间内弹来弹去,而从四面八方发出的光线会追踪这一动向。也就是说,来宾可以自己创作音效与演出,而且,每次参加都能拥有不同的体验。
另外,我们还像对待物质那样对待光,使用光的线条形成结构物(作品名“Light Vortex”)。而物质的结构物,比如说人碰触墙壁,绝对不可能推动墙壁是吧。但是光的结构物是可以动的。不仅可以灵活地动起来,而且我们还推出了人能够进入该结构物内部的光的艺术。

2017年6月28日~9月10日举办的“在Baitoru presents teamLab丛林中学习!未来的游乐园”。实现了被错综的光线所包围的超幻想空间。
左:teamLab Ball – Sound Spheres/右:Light Vortex

酒井:我想参加者一定感到很舒服,为什么会舒服呢?可以说是人们给整体带来了影响,但是我想并没有很多人是因为想给整体带来影响才去那个地方。只是很单纯地感到舒服。而且比起自己一个人,与大家一起可能会感到更加快乐。

堺:对。正因为大家在一起才更快乐,我们也觉得像这样的体验会比较好。

酒井:确实如此。通过大家一起来让teamLab ball动起来,此时就能感到产生了连带感。与自己一个人时相比,如果能有其他人的参与,即便是声音,也能形成出乎意料的合奏。也就是由所有人进行的集会。

堺:对的。这是单靠自己一个人没法创造的东西。我们想做的事情之一,就是从概念上实现这样的体验。如果在那个空间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那么就会引起更大的互动,关系也会变得更加复杂呢。

酒井:我们的主张是继“物品”消费、“行动”消费之后,接下来便是“时刻”消费这种东西,这和您所说的有许多的相通之处。比如说打扮成万圣节模样的人们自然地聚集到涩谷的全向十字路口周边,与相互不认识的人进行击掌,这种行为正是在享受此刻只存在于此地的“时刻”,从这个意义上而言,这和以往那种可以重复任意次体验的“行动”消费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正像这种只有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才能领略到的、无法再现的高度热烈的状态,由聚集在那里、拥有共同志向的人们一起创造而成,我们把这种消费形式称为“时刻”消费。teamLab的作品也是由在场的人们和影像、光线相互作用,自然而然地互相贡献,从而形成整体的高潮,这可谓是非常标准的“时刻”消费了。

数字的扩张性有可能成为创造新体验的平台

酒井:你们刚刚作出发布,据说要举办新的常设展览对吧。届时你们将会做一些什么,同时又想要实现一些什么样的目标呢?

堺:首先我说一下概要,届时将在台场创办名叫“MORI Building DIGITAL ART MUSEUM: teamLab Borderless”的数字艺术博物馆。设施面积达到10,000平方米大,对我们而言规模是至今为止最大的。
内容会分为两块,一块是各种东西混合在一起的“无边界”概念,另外还有一个是用身体进行体验的“身体性”概念。

日前发布的“MORI Building DIGITAL ART MUSEUM: teamLab Borderless”的关键效果图

酒井先生你们所考虑的“时刻”消费,不在那个现场就无法体验,从这个概念上来说,我们也有一部分类似的想法。我们的产出作品虽然拥有再现性,但是人们的参与增强了不可再现性。也就是说,根据在场参与者的不同会发生不同的变化。

酒井:我们所说的“时刻”消费,有很大一部分是从行动这个角度而来。其构想就是大家不断参加到创造体验的行动中去。而现在teamLab所从事的项目,和我们所说的有些不同。感觉是在用数字的力量放大现场参加者的力量。

堺:原来是这样啊。我们基本上很少会在现场发出类似于 “请你在那个地方做点什么” 这样的信息。我们只有“请站在那里”和“请走进那里”,仅此而已。或许正因为如此,才有可能实现更多的东西呢。

酒井:现在贵公司开展的项目,是由普通参加者和影像、光线等内容进行互动的形式,那么假如在同一个表现手法中,有10个人左右的舞蹈家进行表演,那么这时候就会孕育出不同的、极具创意的行动。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对吗。

堺:我相信会发生的。所以我们所创造的其实就是内容或平台、又或者是“现场”这种东西。

酒井:是的。正是平台。因为这个平台,怎么说好呢,其实也许就是体验会带上扩张性。

影像进化的另一头——未来体验的关键“身体的必然性”

酒井:请问为什么要追求身体性呢?

堺:是为了提升体验的强度。如果只是用眼睛来看,那么通过4K、8K的高精细影像也可以体验到,VR也可以。这些领域正在不断进化,而且是在家里就可以看的东西。而与此不同的是,必须要到现场才能做到的事情,必须要用身体才能做到的事情。我想强化这些点。

酒井:可以说,如果不将其与“活动身体”这种强烈的体验联系起来,也就失去了去那个地方的意义。

堺:打个普通的比方,不到有温泉的地方去就不能把身体泡在温泉里,不到有雪的地方去,就不能身体力行地体验单板滑雪的感受。“非模拟体验” 才可以说是体验,不是吗?

酒井: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因数字(技术)而被夺走的一部分体验,又力图通过数字(技术)创建的平台去创造出来,这种感觉很有意思呢。

堺:也就是说,必须活动身体、去到现场方可实现的事,通过数字得到了扩张。我们会使用投影等,但其实什么样的技术手法都没有问题,只要是能在阳光下体验的东西就会普及开来,我希望在这个部分技术能够有更大的发展。

酒井:通过数字(技术)进行互动,就能产生又不同于现实中的现场、必须是在特定现场才能实现的事。今后,不需要活动身体的东西应该会集中到VR或影像上面。活动身体就会变成人们外出时候的唯一理由。我感到,某种将身体层面的必然性研究到极致的活动,今后将会获得惊人的发展。

堺:真的是这样呢。

孕育出独创性的表现,由动态等级结构构成的teamLab的工作方式

酒井:话说,teamLab的这种独创性工作是通过怎样的组织或工作方式而孕育出来的呢?我也想请教一下这方面的话题。

堺:有很多地方都把我们的公司报道为“平面的组织”。在一般的公司都会有所谓的职称和各种纵向阶层关系。我们公司没有那种东西。我们虽然没有职称或阶层,但并不是大家都对某个作品拥有同等的影响力和决策力,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来决定。在我们所有成员当中,有一种努力制作高质量作品的精神已经作为一种心照不宣的共识与认识而得到渗透,比如说这个专业领域是那个人最有权威,就会以那个人为中心,自然而然地形成阶层等级结构。最近我们经常说的是超多次元性这个提法,其等级结构根据作品和项目的进展阶段,会有瞬息万变的动态变化。要想制作出高质量的作品,就应该是最为熟悉的人去做才比较好,不是吗?不管是我还是公司代表猪子寿之先生都没有关系。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是“平面“的,其实并非“平面”。

酒井:我所研究的对象是技术如何改变人们的价值观,当2004年前后社交媒体开始创建时,我们所预想的社交媒体的世界是更为平面的。就像是在一个广场那样的地方,不管是谁都可以发言的那种。但是,在经过了10年多以后而建立起来的那个世界,我觉得或许更应该说是金字塔的结构,发言的影响力的强弱已经逐渐变得可视化。

堺:是的,我觉得差不多是这样。我们公司正是因为在所有问题上,特别把重点放在提高质量上面,所以这种等级结构将是比较好的做法。但其实这在软件世界里是从很久以前起就已经形成的、理所当然的事,比如开源社区的Committer,尤其是高水准的Committer,也就是超级有能力的人会在这种核心领域不断地做出参与。然后这个人会开放资源,让大家都可以使用,那么他就是非常了不起的人,这已经成为一种常识。

酒井:是的,开发者作出公布,就能让大家都能创造出新的发展与应用。那么在这种时候,谁比较擅长什么领域,你们有通过系统进行可视化的做法吗?

堺:事实上我们现在正在尝试这么做。我们试图在人物上贴上标签使其变得可以被搜索。现在还是在测试阶段。不仅是针对普通知识到作为工程师的资历与技能,还包括兴趣爱好和特殊技能等,我们跨越了超多个领域,为人物贴上大量标签。标签可以自己贴,也可以让别人为你贴。到目前为止,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标签(笑)。把这些网络版在电子看板上显示,比如说显示在办公室大家聚集的地方,在休息的时候就有可能成为小小的话题,我们希望它能够成为这样的东西,总之我们正在开发一种将来可以开放的资源。

酒井:这真的很有意思。越是巨大的组织,专业性就越容易成为一种封闭式的信息,如果能够作为系统而公布,那么我想会有很多企业乐意使用它。
谢谢您为我带来对今后很有启示的话题。
非常感谢。我非常期待数字艺术博物馆“MORI Building DIGITAL ART MUSEUM: teamLab Borderless”的开幕。

<完>

堺 大辅
teamLab 董事
1978年出生于札幌市。毕业于东京大学工学部机械信息工学科、东京大学大学院学际信息学府。在大学研究了仿人机器人的可穿戴遥控系统。主要负责解决方案。
https://www.teamlab.art/jp/
酒井 崇匡
博报堂生活综合研究所 上席研究员
2005年进入博报堂。作为Marketing planner(营销策划师),从事教育、通讯、餐饮、汽车、娱乐等各个领域的品牌推广、产品开发和沟通策划。自2012年起,成为博报堂生活综合研究所的成员,从事日本和亚洲地区生活者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变化的研究。专业领域是研究生物信息(如生命数据和遗传信息)的可视化给生活者带来的变化。有著作『自分のデータは自分で使う マイビッグデータの衝撃』(《我的数据我来用 我的大数据的冲击》(星海社出版,仅有日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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